焦糖腿肉

搭讪现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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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都没发现是在叫黄少天，继续往前走，那人又叫了几遍哈尼哈尼，终于追上了。

 

“shaotian huang！”那外国人以非常蹩脚的中文费力地说：“Honey!guo ran shi ni!”【请大家自行脑补拼音相同但语调不一样的发言~】

 

王杰希没怎么听懂，黄少天倒是认出来了：“啊！是你！好巧，你怎么在这里！”

外国人一头卷卷的金发，高大英俊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喜，“xiang si wo le！”说着立刻大力拥抱了黄少天，“Love u！”

 

黄少天被他卡在怀里，从他的肩上对王杰希解释，“不不不，你别误会，这是他国礼仪，他见人就抱。”

王杰希笑，已经伸手把外国友人拉开，“矜持点，他是我的，中国礼仪不时兴随时说LOVE，入乡要随俗。”

外国人一惊，看黄少天，“ni de xin nan peng you?”大概中文说得很费力，突然用英文说：“He is not Yu.”

 

“不是就不是呗，他有什么好，”黄少天自豪地说：“我现在的男朋友最好了，你呢，你交新男朋友了没，还是女朋友？”

 

外国人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：“I love u.”马上想到人家正牌男朋友在，改口道：“wo xiang ni de zhongguo cai,dan chao fan ,paigu ,zheng zhuti ,baozi……”

 

“有时间请你来我们家里做客。”王杰希打断他的话，听外国人报菜名真费力啊。

 

“zhen de ma？”外国人高兴地说：“ni shi haoren.”

 

”什么？”

三人正在鸡同鸭讲，外国人的朋友在他们身后叫他走，外国人又很遗憾，拿手机出来说：“Tell me your number……”

黄少天打哈哈，“下次我打给你，你去找你的朋友吧，再见。”说着也不管外国人了，赶紧拉着王杰希走。

 

两人走到商场的下一层，王杰希才说：“怎么，心虚啊？”

“哎呀老王不要计较过去的事嘛，我刚才都夸你最好了。”黄少天眨眼睛放电，“不是虚假的爱哦。”

 

王杰希心跳加快一拍，不过还是没忘记重点：“和外国友人也有故事？”

“他是我大学学校的外教啦，也不算什么故事，”黄少天就开始说了：“就是有一次他来我们班，我正好在把自己做的白兔饺分给同学，他看到很好奇就问我是什么，我给他吃了一个，结果他追了我一年……”

“吃货的爱情。”王杰希感慨：“人类唯有科学与味蕾共通。”

 

“少来了，”黄少天边走边说：“有阵子正好空窗期就真真假假地在一起了，但是谁要跟他谈恋爱啊，你看他虽然帅，讲话费力死了，他以前中文更差，全靠英文，我英文根本不行，我和他一起的几个月就一直是我说什么他说what，他每次一见到我就问，有好吃的吗？或者给我吃的，我是交男朋友还是喂猪啊！”

王杰希忍不住笑起来，“那你不趁机练练英语口语？”

“不行，没那天赋，再说我中文说这么溜干嘛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去攻劣势呢？”黄少天振振有词，“后来他努力学中文，可是也没那天赋，他说得最溜的就是各种菜式，交往没两个月我们都感到身心俱疲，最后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厨师，他就开心地跟我分手了。”

“这么看来，幸亏我中文也说得很溜。”王杰希若有所思，“就这么分手了？”

 

“对呀。”黄少天点头，就没仔细说了，其实分手的原因总是很复杂，语言只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外国男友不是说了吗，为什么男朋友不是喻。他又说：“不提过去的事了吧，谁没点过去呀，重要的是现在。”

“前车之鉴后事之师。”王杰希认真地说：“都说出来呗，我吸取教训以免不知道哪里戳你雷点。”

 

黄少天戳戳他的胸口，“还雷点，我还敏/感点呢，你多好运啊，哪来什么前车之鉴后事之师……”

王杰希受不了他娇憨卖萌的样子，捉住他的手低声说：“别作，不然现在什么都不买了，直接回家办你，或者就在车里。”

两人小声调笑，王杰希去牵他的手，十指紧扣，他心里想，我最好运的地方，是不是喻文州退出了。

 

黄少天乖乖地被他牵着手，他大眼睛东张西望着四周，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城，所见到的东西、人都没新鲜稀奇的，但可能因为那眼神过于清澈澄透，使得他看起来天真而充满好奇，又喜欢笑，容易笑起来，看到漂亮的气球、可爱的小朋友、彩色的展示品，都会夸张地说师哥师哥你看呀，无忧无虑的表情像毫无阴霾的晴天，王杰希就想，我不要计较了吧，他说的没错，都是过去的事，现在我在他身边，不会分开了。

 

他这样想着，更加握紧他的手。

 

“你说的很对呀，”黄少天突然说道：“多维度里随机概率的方向，要到达终点太随机了，”他抬头看王杰希，“我真的去计算了，我觉得，还是在单维度里比较好，不管方向怎么错，有多少分岔路和拐点，哪怕冤枉路走得再多，到达终点的概率都是100%。”

 

“还走什么冤枉路啊。”王杰希笑，“不是已经到终点了？”

“哇你也太自恋了。”黄少天撇嘴，“我意思是，你说的没错，试着认定一个人，别去管以后遇到什么，至少我得先试试……好了，你别笑了，少得意啊！”

 

他感到不好意思，老司机也会脸红，又不肯让王杰希再得意，先跑到前面去了，王杰希跟着他，两人下到商场下面的超市，黄少天就忘了刚才的不好意思，又很好意思地手牵手了。

 

逛了一圈超市买些日用品和零食，又去买晚饭的食材，现在王杰希收回他小男朋友会过日子的想法。

 

黄少天正在买肉，“你看今天排骨多好多新鲜，油炸过之后做成糖醋口味一定超好吃！我要多买一些去喂学校后面的流浪狗。”

 

30块一斤啊，喂流浪狗？王杰希盯着那价格牌，感到无言以对。

 

黄少天买好了拿去称，一称二百多块钱，大概自己也觉得挺贵，咂嘴道：“哎，别心疼嘛，买多了多做一些呀，狗狗吃不完我们也可以自己吃对不对？”

 

王杰希说对，天天真善良，边想为什么我们要吃狗吃不完的，逻辑哪里不对呀。

 

*

买完东西回学校，总归是师生关系不能太高调，黄少天平时住自己宿舍，晚上亲热完就回去，总想别让人知道才好，又不是十几岁爱秀恩爱的年纪。但周末宿舍楼里人少，他两就能尽情享受全天候的二人世界了，黄少天周末不回家，泡在他师哥宿舍，博士这边自由很多，条件也好不少，舍管更不会管用不用大功率电器，他哼着歌儿一回宿舍就开始收拾新买的厨具，忙忙碌碌跑进跑出，王杰希边惦记新妻这个词边非常乐意地给他打下手，帮他拆盒安装，偶尔对视一下都觉得甜，空气里都是粉红泡泡。

 

收拾得差不多了，黄少天开始盘算晚餐，先炸排骨，王杰希迫不及待地拿出赠品小蜜蜂围裙，“这个。”

 

“什么恶趣味。”他边嫌弃边伸手，转过身，“你给我穿。”

 

王杰希从背后给他穿围裙，穿上之后在一旁看，围裙本身颜色鲜亮，配白皮很好看，小蜜蜂玩偶随着黄少天的动作动来动去，他忍不住用手撩蜜蜂，评论道：“这里面不应该穿衣服。”

 

黄少天说呸，边倒油进锅里，“王老师外面道貌岸然，里面全是污污污。”

 

两个数学生都没觉得道貌岸然似乎用的不恰当，继续嘻嘻哈哈调笑，黄少天炸完排骨开始焖水煮，不一会走廊里都闻到了浓郁的肉香，王杰希同事过来说什么好香，黄少天很大方地说：“来来，尝尝吧，我做了很多。”

 

王杰希客气道：“一起吃吧，方老师不用客套。”

 

方老师哪里看不出来人家两人想二人世界，谈恋爱的人根本藏不住那些甜甜蜜蜜，但既然明面上有层师生关系不好说破，也就装不知道了，只说：“不了，我夹两块就走。”

王杰希本来就是假客气，忙找碗筷给他，黄少天说：“你们自己弄吧，我带一点出去，正好去喂狗。”

 

他夹了没裹糖醋的排骨放在纸餐盒里，捧着出门。

 

方老师见他走了才问，“老王有这样的学生，学校交流的事，你不打算去了吧？”

 

王杰希装作听不懂，只说正经事，“不去主要是因为太远，光饭菜都吃不惯，做学问国内条件也很充分，德国哪有这么正宗的排骨不是。”

 

方老师吃着人家的排骨也要揶揄两句：“对啊，也没有这么人7的好学生。”

 

*

初冬时节天气变得寒冷，黄少天走到学校后门边，那里有一块缺损的铁栅栏，里面杂草丛生，有流浪的小狗把这里当成窝，那狗很小，看不出什么品种，黄黄的颜色，在冷风里瑟瑟发抖，耳朵耷拉着，平时吃不到什么东西，皮毛都黯淡无光。

 

黄少天才发现这小狗没多久，宿舍里不能养宠物没法带回去，只能有时带点吃的喂喂它。

 

他蹲下身，把排骨托在手心里，那小狗凑过来，乖乖地添他的手心，之前没吃过这种口味，还试探性地先咬一口，发现味道不错，才拖下来用前掌压着撕咬起来。

 

黄少天慢慢地喂他，过了一会摸摸小狗的头说：“慢点嘛，慢点嘛，还有好多，你吃不完的，还可以留到明天慢慢吃。”

 

小狗发出嗷呜的声音，黄少天又说：“你说的什么啊，我听不懂，是不是说很好吃呢？对了，我给你想了一个名字，本来打算叫你阿黄的，但是阿黄听上去太像狗的名字了，太普通了我不喜欢，我就是不喜欢普通的东西，我喜欢厉害的，很酷的，所以我给你取了一个很厉害很酷的名字，”他清清嗓子，“大黄蜂！”

有人在他背后笑了一声。

 

他回过头，看到那个人站在他身后，正在看他，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 

那男人笑着说：“你跟狗也这么能聊？”

 
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黄少天没好气地说：“我又不认识你。”

 

“不认识没关系，”那男人不介意他的冷淡，“看到你和它聊天觉得很有趣。”

 

“别随便跟人搭讪。”黄少天看也不看他，只专心将排骨放在小狗嘴边，“我有男朋友了。”

 

“嗯，这有什么关系，”男人自然地说：“你这么可爱，讨人喜欢，谁见了都会惦记吧。”

 

黄少天不理他，蹲着看小狗，男人就一直站在他身边，低着头看他。

 

所以当王杰希应付完同事来接黄少天的时候，就看到了这样奇怪的画面，他走过去问他，“怎么这么久，遇到熟人了？”

 

他看那个男人——那个男人也毫无愧色地看他，对搭讪别人的男朋友还被现场撞破的事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，反而有种打量的意味，他看上去很年轻，面色有些苍白，但相貌可算英俊，唇边有着淡淡的笑容。

 

“没有，”黄少天站起身来，拍拍手，“不是熟人，只是路人。”

 

他去拉王杰希的手：“我喂完狗狗了，它也觉得很好吃呢，很乖对不对？”

 

王杰希搂着黄少天的肩，说：“宿舍不让养，要不等以后我们有机会，再养宠物好吗？”

 

黄少天乖乖地说好，“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大黄蜂。”

 

“不像狗的名字啊，”王杰希说：“回家吧，外面挺冷，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。”

 

黄少天说嗯，和他一起往回走。

 

那男人站在他的身后说：“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多久。”

 

黄少天就停下了脚步，仍然背着身，不看他。

 

“我回来了。”喻文州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