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糖腿肉

喻总说，你们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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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人一出现，就是风雨欲来。

起风了，天边有雨云聚集，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，大概真的有。

黄少天没有回头，他依然背着身说：“你回来了关我什么事，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了吗，回来了就告诉我，我就该认识你吗。”

喻文州只笑，“生气了？”

黄少天扭头，“谁理你啊！你爱走不走，别以为我对你有所不同，大家普通朋友！普通朋友！”一拉王杰希：“我们回家，不理他。”

王杰希却没动，“等一下。”

黄少天睁着大眼睛看他，“师哥，我心里没他的，他是普通朋友，别听我前男友瞎说什么白月光，真没有……”

“有事情说开了更好。”王杰希笑，抚摸黄少天的侧肩以示让他安心，回头正面看向喻文州，“先认识一下。”

喻文州也看向他，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敌意，从容不迫的表情不太像是装的。

“好吧，听你的。”黄少天忿忿地说：“他，王杰希，我男朋友兼老师，他，喻文州，我小学同学。”

“还有初中同学。”喻文州补充。

“高中同学。”黄少天哼一声。

“大学同学。”喻文州又笑。

“这么多年同学？”王杰希问。

“一天也没有在一起过！”黄少天叫道：“关系好容易让人误解，我后来昏了头找他告白过一次，他强调了是普通朋友，这真的就是我跟他普通朋友关系的全部了……”

王杰希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激动。

“少天说的对。”喻文州说：“那次告白他也是一时没搞清，我提醒过之后就算了，王老师不要误解。”

“我没有误解。”王杰希说：“我自然相信我的人，如果没有这点信任，算什么恋人？”

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正面遇到。

喻文州感到王杰希和黄少天的前男友们不一样，王杰希感到喻文州和黄少天描述过的不一样。

“对呀，你信任我我就放心了。”黄少天靠一下王杰希的肩，对喻文州说：“好了，现在既然见过了就再见吧，要下雨了，我们都没伞，我得回家了。”

“既然这么多年同学，我远道而来，不请我吃顿饭？”喻文州看他。

“可以呀，但今晚不行，”黄少天也看他，“阿轩的手机号你有吧，他也在这学校里，你让他请你好了，我要陪我男朋友。”

他似乎带了一点赌气的情绪，要将他们隔离开，刻意地保持一个生疏的距离，但喻文州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，他点头：“嗯，男朋友应该排在你心里的首位。”他抬头看天，“糟糕了，真的要下雨，你回去吧，别淋到雨。”

黄少天点头，转身拉着王杰希就走，“师哥，我们回家吃饭。”

喻文州在他们的身后伸出手，一颗水滴落在他的掌心。

“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走吗？”他在他们身后说道。

“什么样的原因也不能让你抛弃十几年友情吧，说走就走，不对，你连说都没有说……”黄少天没有回头，“我还以为是我告白，让你逃走了……”

“傻瓜。”喻文州淡淡地笑，“我什么时候做过逃避的事，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，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？”

黄少天没有说话。

第二颗雨滴也落了下来，越来越多的雨落下来。

“我们找一个不下雨的地方，”喻文州说：“我带来了我们的友情，它很久没见你，我也很久没见你……”

他停下话语，因为他看到黄少天慢慢转过身，愣愣地看着他。

“我会全都告诉你。”他看着黄少天说道，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冷淡旁观的王杰希。



桌上的菜早就凉了，初冬的夜晚，又在下雨，即使一杯滚烫的水放几分钟也会冷下来，更不要说放了几个小时的排骨和青菜。

王杰希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他的小男友去见普通朋友这回事，这会让他失去理智的思维，他是一个逻辑严密的数学者，不应该被嫉妒左右。

黄少天在他看来是个很单纯的人，喻文州只跟他见了一面，他就知道这个人很会欲擒故纵，以退为进。

谁知道黄少天会不会把他和自己的交往经过和盘托出给喻文州呢，谁知道黄少天会不会听信喻文州的理由就恍然理解了呢，谁知道，在黄少天回来之前，谁都不知道。

那个喻文州和黄少天说话的时候，根本不考虑自己这个正牌男朋友在场，他们两个人一说话，就当我不存在……这个念头让他又要心浮气躁，黄少天当然很喜欢他，晚上睡觉都会抱着他的手不放，说话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，可是，如果把这种喜欢和喻文州相比？

王杰希有点后悔自己掌握的讯息太少了，到现在为止，提过喻文州的人，黄少天，说喻文州是他的普通朋友，但当他喝醉了，眼里见到的人是他；黄少天的前男友，说喻文州是黄少天的白月光，用了很多复杂的词汇告诫前车之鉴；喻文州本人，黄少天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，黄少天跟他告白时他提醒是普通朋友……王杰希试着那纸笔记录下这些线索，觉得还不够。

知己知彼百战百胜，他需要知道更多。

毫无疑问他不可能放弃黄少天，更不可能坐视黄少天和白月光一起当他不存在，像现在这样他们单独面谈的事，他不会让那再发生。既然在一起，就必须专一，他不计较过去的形形色色，但现在必须全部属于他，感情本就应该是对等的事。

他正在整理思绪，房门突然开了。

黄少天开门进来说：“我回来了 。”

王杰希像松了一口气，下意识地看表，从六点和喻文州走，到现在十点钟回来，四个钟头，真要发生什么，那什么都能发生，但如果没有这点信任，还谈什么恋人。

他站起身：“我还在等你吃饭。”

黄少天也看到桌上的菜了，他有点惊讶，“你还没吃？你不用等我啊，我现在把饭菜热热吧。”

王杰希说不用，“随便热水泡泡就行，别热了，麻烦。”

黄少天把外套脱了挂衣架上，急急忙忙把桌上的排骨拿去锅里热，那排骨上挂了很多油，因为天气冷，凝固的白霜和红色的酱汁凝固在一起，并不像之前出锅时那样好看诱人了。

“我哪知道你去这么久，我以为就说几句话。”王杰希在他身后口气平淡地说。

要说没想法，怎么可能，特别对方一回来还带着失魂落魄的感觉，特别对方一回来一副急切地想对他好补偿他的样子，哪怕是他想多了，去这么久，总得给他这个男朋友一个解释。

王杰希接着说：“你们说什么说几个小时？”

“没什么啊，”黄少天把锅热起来，排骨滑进去，背对着他说：“就是聊天，说这段时间的事，我考上研究生了，新的见闻，还有阿轩，还有你。”

“我什么？问我们怎么在一起的？”

“就随便提了几句，说得不多，主要还是说这段分开时间的生活嘛，毕竟快半年了，这么久没见到，还是第一次。”黄少天就不说话了，房间里全是热油滋啦滋啦的声音。

王杰希隔了一会附和道：“也是，这么多年同学。”

“嗯，别说这个了，吃饭吧。”黄少天转而说道：“我把饭放排骨汤里一起煮给你吃吧，不然很冷，太硬了。”

“随便，都可以，我也不饿，”他故意说笑：“我 又不像你，少一顿晚饭就哭着说饿得要死了。”

但黄少天没笑，只说：“那就这么吃。”

“你们在外面吃过了？”

“嗯，也是随便吃的，在下雨，随便找了一家饭店，就学校外面的饭店，他现在不能淋雨，如果感冒很麻烦……”黄少天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：“随便吃了些煲仔饭和小菜，喝点东西聊聊天，没想到就这么晚了。”

是不是跟他在一起，你觉得时间特别快……王杰希不自觉地想。

黄少天把饭在排骨汤里热了，盛好了端上桌子，“嗯，好了，师哥来吃吧，青菜是你自己炒的吗？我能尝尝吗？”

王杰希想，你不用突然这么跟我客气吧，他走过来说：“我随便炒的，大概熟了。”

排骨焖饭，洁白的米粒被浓汤包裹，在这冬夜里散发出淡淡袅袅的白气，带着糖的甜香，但回锅过一次，冷过的东西再热一遍，味道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和一开始一样。

王杰希有些麻木，没饥饿的感觉，因此这饭没法让他食欲大开，他一点也不想吃，只坐下来说，“看你的眼睛，哭过？”

“啊？很明显吗？”黄少天顺势擦着眼睛，他本来很深的双眼皮，哭过会有明显的红肿，他们之前做到很激烈的时候也会有生理性眼泪，眼睛也是同样的红。

但不可能这次是生理性眼泪，他仍然相信对方保有肉体的忠诚——并不是他有多相信对方的底线，而是说了雨淋都很麻烦，还不要命地做？那人看起来根本不像不惜命的人，那是个很会计算和考量得失的人。

“因为分开太久，重逢了情绪激动？”王杰希平静地说：“你可以解释，我会听。”

黄少天没说话，他坐在桌子边，王杰希的对面，垂着眼睛，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，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地倒影在雪白的脸颊上，灰色的阴影笼罩着他的眼神，表情近乎温柔，又仅仅像在发呆，不知道他在看什么，或许他什么也没看，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要怎么说。

被人喜欢，真的为所欲为，他当他男朋友的面和别的男人走，一走几个小时，回来不说什么，红着眼坐在他对面，心里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想别的男人。
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。”王杰希叹气，“在后悔吗？”

“后悔什么，和你在一起？”黄少天终于抬起头，大眼睛里映出他的脸，他反问：“你什么意思，你难道以为，我会因为他回来了跟你分手？”

王杰希听到这句话，反而突然安定下来，会说出口，说明他没有。

“我才不会啊，你是我男朋友，我喜欢你啊，”黄少天睁着琥珀色的眼睛，一脸无辜而急切，“他只是普通朋友啊，文州真的和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，我为什么哭啊，你不要以为我很想他才这样，靠，你不要脑补过多，是因为他得病了，他差点病死，他之前一直在美国治病，一个人寂寞地在那边治病，太可怜了，”他说着，语速越来越快，就像他平时说话，也越说越流利，“我才知道我误解他了，我以为他是不告而别，哪知道他有苦衷，他以为他治不好了，要死在手术台上的，所以才不告诉我，因为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，多一个人担心没必要，他就是心地太好了，什么时候都一个人默默承担，朋友就是要伸出援手帮助他啊，对不对啊师哥……”

他BLABLA地说，一说起来没完没了。

“我们到饭店里吃饭，他把外套脱下来，手臂上很多打吊针没有痊愈的印记，他瘦了很多，生病太折磨人了，我看到他说那些话，像没事人一样说他动的手术，我听起来都觉得很可怕，他现在虽然病好了，可是不像过去那么健康，他说他会慢慢好起来，可我不放心，大家朋友这么多年，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，照样美滋滋过我的日子，还在心里怨恨他不把我当朋友，那么现在他回来了，我也知道真相了，朋友有困难是不是要帮一把，做人最重要是讲义气，他以前对我很好，我有困难时他也帮过我，现在我去帮他一把是很正常的事，我做不到什么，我又不是医生又不懂医学，他之前注册过公司也有人打理，我也不懂，而且我还要上学，”他停顿了一下，接着一口气说：“我刚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，不过师哥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支持我，文州他现在很需要有人照顾，我打算搬去和他一起住，好好照顾他。”